夜雨春眠

第二卷 何夕 

05.

黄金鳞见傅晚晴最近总泡在书院，叫来几个常派去跟踪她出门的侍卫询问。

这原因不是别人，正是中秋节时傅晚晴闯进靶场的那个青年。

“小娘子近来只要出门都会去见那人，不知道聊些什么……兴许是书法吧，所以才会这样。”侍卫仔细回忆。

黄金鳞思忖。

自打中秋那晚傅晚晴回来，他就派人打探过那名青年的来历，不过是个一年前来京城打野呵的江湖人，居无定所行踪不定，但之后一段时间，因傅晚晴与他没有来往，自己也没再追究下去；直到不久前侍卫向他禀报傅晚晴在李家医馆替顾惜朝垫钱之事后，他这才真正开始留心。

此人若不是想借他表妹的身份攀高枝，他再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解释为何这人会与她交往过密。

正想着要不要去书院看看，却见傅晚晴捧着一卷皮纸穿过游廊，恰好从书院出来。

“表哥，你今天怎么没去练场？”傅晚晴有些意外。

黄金鳞直勾勾盯着她怀里的纸，伸手就要看，傅晚晴见状，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晚晴，你这是作甚？”黄金鳞道，“我不过是想看看罢了，怎么，不可以么？”“都是些书里的诗词，我拿来练练手，没什么好看的。”

“欸，话不能这么说。你我幼时就在舅父指导下习字。记得那时，舅父待我格外严苛，对你却是手下留情，结果反是你的字练得比我好，舅父还特意送你一根散卓笔呢。”黄金鳞叹道，“现在想来，我竟是很久没见你练字了……”

“表哥，你既想看，那便拿去看吧。”傅晚晴不想听他回忆，摊开手中的皮纸。

皮纸上写的是鲍照的《中兴歌》。

“梅花一时艳。竹叶千年色。”黄金鳞接过，对着上面的字喃喃念出声，“好字，好字，写的比以前越来越好了……”他突然露出笑容，将皮纸慢慢卷回。

“表哥，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这一手行书比之从前又有了突进，想必……是受了哪位高人指点吧？”

傅晚晴心下一愣，随即将皮纸抱在怀中，抬眸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向前走去。

黄金鳞望着她的背影，招手唤来贴身侍卫，附耳低语。

这日，顾惜朝收了锣，正打点场子里的道具。

近来他每天都会去大相国寺打把势，也会去相府附近徘徊半个时辰再默然离开。

今天生意一般，捧场的人没前些日子多了，估计和他伙计的离开有些关系。与他一同卖艺的伙计前几日已离开京城，说是要回乡照顾犯了旧疾的老母亲。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惜朝目光一亮，迅速抬头。

傅晚晴抱着一卷皮纸站在远处，娇小的身形在夕阳下显得竟有些朦胧。

他不自觉露出微笑。每天都带着虚伪的笑面面对观众早已让他感到倦怠，可只有一见着她，他才能露出舒心的笑容。

“傅姑娘这两日练得如何了？”最近他总与她讨论书法，前些天分别时她说要按他教的笔法认真练习行书，就没再出来过。

傅晚晴走近，怀里的皮纸像是被当成宝似的紧紧搂着。

“这样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见她卖关子，顾惜朝也不点破，收好东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

两人一进饭馆，顾惜朝便点了两份南食，不过一会儿，行菜端了两盘炒饭上来。

“这是什么。”傅晚晴盯着盘中的蛋皮，拾箸轻轻戳开，里面登时露出金色的饭粒。

“这是江南的碎金饭。下锅前只需将米浸在蛋液中打散拌匀，待油烧热后将之一同下锅即可……你尝尝？”

顾惜朝话音刚落，她便夹起蛋皮和饭粒一同送入嘴中，米与蛋的香味顿时在嘴里扩散开来。

真好吃啊。

傅晚晴想着，忍不住又吃了两口。

见她面露满足，顾惜朝露出微笑。

食过晚膳，两人又找了家粗茶馆坐下，傅晚晴这才将手中的皮纸摊开递给他。

“姑娘的字大有长进，看得出是有心下功夫了。”

“亏了顾公子点拨。”能听到他的认可，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了。傅晚晴想着，见他默默盯着皮纸上的诗，“怎么了？”

顾惜朝微微挑眉：“傅姑娘拿《中兴歌》练习，可真是选了一首好诗。”

傅晚晴没听明白，正想开口发问，顾惜朝已卷好皮纸奉还：“那日在相府分别，姑娘说，从未与外人下过棋子。”

一经提醒，她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当初说这话并非有心，不过潜意识里确有想与他对上一局的念头，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下回再见时，不知傅姑娘可否能与我过上几局。”听他这么说，她想也没想便立马抬头。

“当然。”

文青之间说话方式都不一样ヽ(￣▽￣)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