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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今夕何夕·白马照青衣(第二卷)04

第二卷 何夕 

04.

二人往街南而去,信步走到茶汤巷。这儿一路皆是茶坊,顾惜朝从袖中掏出钱袋,掂了掂。

这几日他减了不少卖艺的时间,和伙计在邸舍当临时杂役,好容易赚够了能还清她的钱。

“我那位伙计,托我将此交给傅姑娘。”顾惜朝递过钱袋,“没想到姑娘还是位大夫,托姑娘的福,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本想过两日就去医馆将钱还给姑娘,不想今日……在这儿遇见。”

“痊愈了就好。”傅晚晴点点头,“我前几日去汴阳坊寻你,却听说你已搬离,你现在住在哪儿?”

顾惜朝闻言一愣。

“傅姑娘,来过汴阳坊?”

那儿的环境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只是无法想象傅晚晴这样出身高贵的丞相之女会为了自己特意去那种旮旯。

“怎么了?”

“啊,没有……我在想,让傅姑娘去那种地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傅晚晴刚想开口否认,鼻翼突然嗅到一丝飘香。

香味从临近的茶肆传来,茶博士端着两杯茶盏从店里出来,摆在外面的桌上。

“这是钱塘的径山?”顾惜朝注意到她的表情,用鼻子嗅了嗅。“这位客官真是慧眼如炬,这可是本店上好的茶叶,您要不也来一盏?”那茶博士听到,眯眼微笑。

顾惜朝摇头。

傅晚晴看着茶肆的客人痴迷在那幽幽茶香里,不禁好奇:“你怎的就知那是钱塘的径山茶?”“我虽不是好茶之人,却读过不少与之相关的书,因此一看便知。”顾惜朝盯了半晌那茶肆的字旗,“只是我一介江湖布衣,喝不起这么好的茶叶。”

他面色平静,说出口的话云淡风轻,不胜在意。

两人走出茶坊一条街,顾惜朝转身向她告辞。

“顾公子。”傅晚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儿。”

顾惜朝一愣,没想到她会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本想两人地位悬殊,她定不会与自己再有什么牵扯,谁想她竟不介意自己的身份。

 

顾惜朝搬到了城东甜水巷,住在一间租用的茅屋。

他本不愿让傅晚晴来这一隅之地,不想她还是跟来了。

“嗳,你今天怎么不拉场子?”傅晚晴没有进去,只站在外边看着用茅草覆盖的屋顶。“前几天忙着打杂,今天才得空歇息,我那位伙计就听书去了。”

见她没有回答,顾惜朝伸手摸上门两侧的桃符,缓缓开口:“傅姑娘应该会奇怪,我为什么要打把势拉场子吧。”

见他说出自己心中疑问,傅晚晴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

“我曾是个读书人,没有父亲。娘亲……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娘亲是个妓女,已然早逝。我寒窗苦读十余载,也曾高中探花,却因是妓女之子,出身贱籍,被革了功名,幸逢朝廷大赦天下,才未被降罪。”

顾惜朝的语气透出一丝讥讽,似是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随即从袖中掏出那本书:“我边关投兵,未尝得到伯乐赏识;苦心四载,著的这本兵书战法《七略》,朝扣富儿门,可人人皆笑我是个疯子,拿我是婊子儿子的身份作笑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悄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傅晚晴抿了抿嘴,突然想到那些日子,铁手曾对自己说过的经历。

“……英雄不问出处,有多少英雄都是出身低微,却一样都得到天下人称颂敬仰。”她轻声安慰,“顾公子的一身才气,定不会淹没于芸芸众生。”

顾惜朝回首,轻轻笑了。

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虽能言善道,却不知‘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的道理,只是单纯想安慰自己,多么纯善的心肠。

想到这儿,他心头闪过一丝悸动,目光灼灼。

“也许是这样罢。”

“我一介女流,自然不比顾公子殚见洽闻,还请不要见笑。”见他神色缓和,已然没有方才回忆往事时的阴狠,而是默默盯着自己,傅晚晴不知怎的有些窘迫,眼神忽然瞟向他身后的桃符。

“有志古者希,志古必遗今……”她喃喃念出声,顾惜朝挑眉,看了那桃符一眼:“这是我当初写《七略》时用来警醒自己的话,一直记到现在,所以搬来时就写了上去。”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我写《七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以此建功立业,有机会报效朝廷;而立志效仿古人立言之论,此乃再其次,又何能被今人所提?”

傅晚晴却没仔细注意他说的话,只盯着那对联上的字,骨力遒劲,气势恢宏,一看便知是用了颜真卿的笔法。

“顾公子对书法也有研究么?”“我幼时常偷进书院模仿夫子字迹,算不上有研究。”顾惜朝笑着摇头。

傅晚晴默默盯着那桃符上的字。她向来对有能者怀有敬意,知他此话是出于谦逊,也不点破。

“原来傅姑娘对书法有所了解。”顾惜朝说着,慢步至附近一棵已然枯萎的槐树下,傅晚晴收回视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姑娘方才一直盯着我写的对联,我见你看得投入,便知你绝不是对书法毫无了解的人。”

傅晚晴原本跟来的脚步一顿,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失态,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她与黄金鳞自小跟着傅宗书练字,在这方面,傅宗书待她虽不像待黄金鳞那般严厉,却也下足了功夫让她练得一手好字。

顾惜朝这番话,恰好引起了她内心深处一些久远的记忆。

四下无人,一时寂寥无声,唯有河水流淌,丛内秋蝉鸣叫。

两人站在槐树下,一来一往的交谈。

从书法到诗词,从诗词到弈棋。她从未与人说过这么多话,就是与那撕毁了承诺的公门中人,也没有。

她似乎发现,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少时,顾惜朝从袖中拿出一个陶埙,眼望苍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低沉苍凉,和着那秋风萧瑟,如江河呜咽,奔腾不息;如断线风筝,一阵一阵涌上傅晚晴心田。

顾惜朝长身而立,清瘦的背影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又似与世隔绝,伫立在黄沙大漠。

傅晚晴默默望着他,不发一言。

“我打扬州来时,便一直吹这首曲子。”一曲吹尽,顾惜朝垂手,“只可惜,我早年从乐谱习得,竟不知它的名字。”

暖日凝花柳,春风散管弦,此时的扬州,定不是这般寂寥吧。

傅晚晴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你在扬州……没有结识的朋友吗?”

“朋友?”顾惜朝轻笑,似乎对这个词非常不屑。

一个无根之人,又哪有资格谈什么朋友?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闭口不言。

她是第一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终究还是和他人不一样。

顾惜朝再次举起埙,吹了个简单的节奏,只听空中突然一阵呼啸而过,一头浑身黑羽的猎鹰盘旋空中,随即俯冲而下,准确的停落在顾惜朝伸出的右膀。

“它叫微风,若要论朋友的话,它算一个。”顾惜朝伸手摸了摸它的毛,“我早年在边关投兵时,在大漠救下它,那时,它尚还是只雏鹰。我熬了三年才将其驯服,它不仅能传递信息,也可侦察,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会警告我。”

那微风瞪着铜铃大的双目,乖乖任凭顾惜朝的抚摸。

“傅姑娘要不要来摸摸看?”

傅晚晴瞧着微风,想起傅宗书在相府圈养的一只老鹰。也没有惧怕,慢慢朝微风靠近。

触手的羽毛光滑舒适。微风歪着脖子,对她的碰触全然不介意。

顾惜朝望着身侧垂头抚摸微风的傅晚晴,神色又柔和了几分。

“看来,它很喜欢你。”

 

直至天色渐暗,傅晚晴回府,顾惜朝仍是一路跟着,说了好些有意思的话逗她开心。

“今日与傅姑娘相谈甚是投机,望日后还有机会能与姑娘聊聊。”顾惜朝拱手做礼。

“不敢当,今日与公子讨论棋法,我才只原来自己对此是一知半解,若真要论起这方面的学问,那我恐怕……还要拜顾公子为师了。而且,我……我从未与外人下过棋子……不像顾公子那般对弈局有所见解。”说到这儿,傅晚晴顿了顿,不好意思开口再说“日后有机会”这样的话,“天色有些暗了,顾公子也早些回去吧。”她低头抿嘴,转身进了府门,消失在幽暗黄昏里。

斜阳草木,大燕南飞。

顾惜朝站在原地。

每每与她分别,他的心头就莫名怅然。

他待了半晌,方才回身,脑海中仍然回荡她最后说的话。

虽然她并没直接说出,但他已经知道了。

顾惜朝背过双手,独自陷入沉思,蓦然露出微笑。

这个女子,容貌高贵已无需赘言,少女心思更是细腻得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从晚晴之前和铁手游历江湖可以推测,铁手一定和她说了很多他从前的事,所以她才会在安慰顾惜朝时说出“英雄不问出处”这样的话。

TV里晚晴对小顾说这句话时,当时的顾惜朝已知道她和铁手见面,晚晴说这句话恰好就间接刺激了他-_-|| 所以他听了才会立马反驳“你是说,铁手,是吗?”

在这儿先安排了这句话来安慰顾惜朝,也是想着这个时候的小顾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还有故事,所以深受感动和心动是很有可能的。

还有,小顾的“探花”是否被革一直是个谜,因为剧中没有明确提过。我敲字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被革这种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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